視覺景觀保護中的景觀正義研究

景觀正義的概念源于環境正義運動。而環境正義產生于20世紀60年代美國環境意識覺醒與民權運動的匯流，最終在環境正義法案(Environmental Justice Act)中被制度化。該法案的目的第一是實現分配正義，即環境資源和環境負擔要平等分擔。第二是要實現程序正義，即必須保證用公正公開的程序來做出環境問題的相關決策。

城市中的優質風景資源在房地產市場中的商業價值引發了很多公共利益和私人利益之間的博弈。由于缺乏制度性的保障措施，公共利益在整個博弈過程中往往處于弱勢地位。當城市投入大量資金改造著名景點，打造城市名片的同時，與普通老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公共風景資源卻往往得不到相應重視，被越來越多的高樓大廈所遮擋或取代，成為城市更新中的犧牲品。本文試圖通過景觀正義的理論角度和美國里士滿市的濱河景觀保護的實踐，來尋找相關問題的解決方案。

景觀正義的概念源于環境正義運動。而環境正義產生于20世紀60年代美國環境意識覺醒與民權運動的匯流，最終在環境正義法案(Environmental Justice Act)中被制度化。該法案的目的第一是實現分配正義，即環境資源和環境負擔要平等分擔。第二是要實現程序正義，即必須保證用公正公開的程序來做出環境問題的相關決策。景觀正義除了是作為環境正義在風景園林和景觀領域的延展外，也是過去20年里的理論和實踐總結。在2012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主辦的國際景觀保護會議上所通過的《佛羅倫薩宣言》明確指出“景觀是公共利益，獲得景觀是人類的基本需求”。所以越來越多的規劃師和設計師試圖通過改善景觀來解決社會問題，推進社會公共資源的正義分配。

現為美國弗吉尼亞州首府的里士滿市(Richmond)(圖1)，自南北戰爭以來就是南方的工業重鎮，其城市中的詹姆斯河(James River)兩邊遍布了工業設施。在進入21世紀時，城市整體經濟的轉型和城市居民對環境質量的需求，迫使城市更新其濱河的工業用地。在這樣的大背景下，里士滿市開展了河流視覺景觀的研究項目，旨在城市更新過程中，保護重要的河流景觀和觀景點，從而使普通城市居民在城市公共空間中可以最大限度地欣賞詹姆斯河這一重要的公共景觀資源，體現景觀正義。

▲圖1 美國里士滿市(右)因為擁有和英格蘭泰晤士河邊的里士滿鎮(左)類似的河流景觀而得名。近年來，里士滿市正致力于濱河地區的改造，拆除舊的工業設施，以恢復這一重要的歷史景觀(左圖引自美國風景園林師協會弗吉尼亞分會歷史景觀銘牌，右圖引自里士滿市日報Richmond Times-Dispatch)

該項目一方面邀請了專家來研究確定城市中的具有特殊歷史文化意義的河流景觀，另一方面通過組織社區會議(圖2)和網上抓取社交媒體數據的方法，來了解城市中不同社區不同階層所喜愛的日常河流景觀。研究發現，普通公眾所喜愛的河流景觀大多看似平凡(圖3)，與通常用來作為城市名片的河流景觀并不一致。究其原因，是因為居民在日常生活中遛狗、散步、運動、社交等活動，建立了與這些視覺景觀的社會關系，從而提升了這些景觀的公共價值。

▲ 圖2 通過社區公眾參與會議，居民可以在地圖上投票選擇自己最喜愛的河流景觀，右圖為所得成果中的一幅地圖

▲ 圖3 所有選出的最受喜愛的河流觀景點以及根據數量和分布得出的熱力圖

為了將研究成果用于景觀保護和規劃設計實踐，公眾所選出的河流景觀在三維的虛擬城市模型里通過視域模擬和疊加得以形成三維的熱力圖(圖4)。圖中亮色部分表示該地物可在多個受歡迎的觀景點看到，而暗色部分則是較少見到的地物。該三維熱力圖其實也代表了視覺景觀敏感圖，也就是說任何位于明亮部分的改造項目，會被公眾從多個喜愛的河流觀景點看到。因此這些改造項目需要針對那些觀景點的視覺影響予以進一步評估，避免這些觀景點所看到的具有公共價值的景觀資源被改造項目遮擋或破壞。

▲ 圖4 通過河流觀景點視域的疊加，形成地物可視度頻率圖，即景觀敏感圖

項目中另外一項分析為詹姆斯河的可視度分析，即通過疊加通往整段河流的視域，來揭示在城市中的哪些區域可以看到詹姆斯河的景觀，以及在這些區域可以看到多大范圍的水域。該可視度分析結果(圖5)進一步與社區收入水平和人口密度地理信息數據疊加，從而發現在現有城市空間中，依舊是中高收入階層低密度社區可以享受最多的河景，而低收入社區則較少有機會看到河流。因此從城市設計的角度來說，最行之有效的改進措施是在人口密度高的低收入社區中充分利用空置土地和城市改造機會，創造和設計通往河流的視覺廊道，以提高河流景觀資源在這個區域的供給，實現河流景觀的分配正義。

▲ 圖5 詹姆斯河的可視度與人口密度和家庭收入中位數分布圖的疊加